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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國二起算,十七年間我只零碎不小心脫口兩次「x」,甚至忘了是什麼事什麼情況。
其原因我總是和人提起小時候不願服輸的心態。有位隔壁巷的鄰居自國一認識後便一起上下學,那還是個自以為開口以「x」為發語詞是很屌的年代,小小學生愛模仿以為帥,有一次就和這要好鄰居在放學途中吵了架(也打過架),我宣稱他剛剛在和我爭辯之中罵了我一句「x」,他義正辭嚴和我說,他這輩子沒罵過那個字。我是當場受了精(驚)。仔細想想好像是這麼一回事。小孩子的吵架很簡單,這番栽贓失敗了就整場全輸,但我回家深思這一仗為什麼敗,竟然有人可以從小沒說過這個字。
震驚之後我開始反省我的自以為帥,自那天之後我開始學習「這輩子再也不說那個字」的風範,我也要和他一樣屌,我也要在別人想栽贓我罵了髒話之後,說「我從國二之後就沒再說過髒話」來讓人受精。
時至今日已經是個成年人,早忘了當時意氣風發的誓約,但「x」這個字是無論如何再說不出口。雖然遇到重大傷害時心裡頭還是會罵,是的,腦袋裡還是記得這個字,還是會在腦海裡罵出來,但那記憶只剩爸爸的聲音,我早忘了我說那個字是什麼聲音了。
小時候爸爸很誇張時可以罵一大串髒話,現在硬要回想起來也不就是「xxx」換句話說然後連成一氣最後再加重口音再來一次,髒話罵得長不是什麼難事。
現在我在意的只是格調問題。罵髒話聽起來很沒格調。
曾經思考過為什麼人離不開髒話,後來得到的結論是「就像人類自然會產生宗教一樣」,那是出於人性的關係,如果說宗教的產生是因為人需要歸屬感,那麼髒話就是人需要發洩,用一種強硬式的惡劣攻擊字眼表達自己的不滿,那個字實質代表什麼意思已經不那麼重要,重要是大家都知道那字髒,大家都知道罵出那個字的人當下是要表達什麼。
自我堅持不再使用那個字之後,我似乎變得修養比較好,人比較文藝一點,但缺陷也隨之產生,我缺乏了一種「純發洩式的管道」。
如果說我們是因為發生心裡傷害時,想用這字來攻擊別人以得到快感或安慰自己,那麼那個字的意思只是在說「我很生氣」,對於受術者是毫無傷害可言,畢竟又不是真要「x」,大家都只是嘴上講講,因此髒話說實在的,就是「純發洩」。
然而因為我缺乏了純發洩的管道,以至於在所有心靈受到傷害的時刻,我必須找別的方式代替而達成「攻擊別人的目的」或是「得到快感或安慰自己」,而最直接的方法,就是直接的用言語去傷害人。弔詭就在於,我雖然不罵髒話,但講出來的話比髒話更過份。
如果髒話是一發空包彈,只在發響的那一刻嚇人,那麼我的攻擊就是拿出九寸釘往人家身上最痛的地方釘去,不嚇人,但直刺傷口,甚者,我接著拿起鐵鎚繼續往九寸釘上敲下,將釘子越釘越深,越釘越深,釘進身裡,釘進心裡,釘到對方永遠再也無法忘記我給予的傷害。這是我的殘缺,為了完美卻形成再也無法消弭的個性偏執。
我張起自己不說髒話的自豪披風,在華麗的外表下包藏尖釘,一面說著道貌岸然,一面袖底偷施暗器。
偽君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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