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天,我在路上遇見了喬,已經久不見的她突然出現讓我有點驚訝,她跟我說了一陣話,還有幾個經過的同事和她打招呼,我是走到了她的地盤嗎?接著她拉我過去看一個新奇的東西。在一個轉角的柱子後面。
一輛鮮艷的紅色敞篷跑車停在那裡,新車,未染灰塵,我匆匆瞥了一眼車後的牌子,是BMW嗎?我對名牌真的不熟,我始終是「是或不是有什麼差別嗎?」的想法,而比較令我好奇的是,喬已經會開車了嗎?原來不見的這段期限已經有這麼大的變化。
她說,我們去晃一下吧。我覺得很新奇,喬竟然要開車載我去玩?以往總是我騎著摩托車載人上天下海的,今天也輪到女生帶我出去玩了。我臉上的微笑漾了開來,車子就發動了。
接下來的事卻讓我更加吃驚。紅色的敞篷跑車發動之後,慢慢向上浮起,比起磁浮要順著軌道的感覺,那更像是反重力裝置的自由移動方式,我第一個想到的是電影《回到未來》的飛天車,大概就是像那樣的形式。我坐在上面的驚訝連形容都形容不出來,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車子緩緩上升,轉頭看著喬,看到她臉上帶著胸有成竹又略帶俏皮的笑容,即便什麼都沒說,也似乎什麼都說了──「這很安全,相信我吧」。我本來滿腦的疑惑想要一個個探究清楚的,看到她的表情卻又全都吞了回去。是啊,只要我們都開心,究竟這些是怎麼來的又有什麼重要?重點是我們現在要飛去兜風了。
一路上我只有一次次驚呼的份,「哇~」「噢~」「原來從上面看是這個樣子耶。好炫喔~」。我們先到她的地方拿點東西,那不是我認識的地方,想她這幾年來不但車都有了,連住處也換了。這是一棟大樓的樓頂,車子有專用的停車位,我跟著她後面走下樓,搭著電梯來到第22層。裡頭是古色古香的中式裝潢,有寬敞的長廊,一道道拱門,偏暗紅與昏黃的燈光,薄紅紗垂掛做兩旁的裝飾,感覺並不真實,很像是在電影情節裡,紐約唐人街的亞洲壞人住的地方。
我站在某個房間外等她,那個房間很像是會客室,不論喬現在工作是什麼,都徹徹底底不是我能了解的,而讓我在陌生環境裡安心的唯一理由,就是我相信她一定不會傷害我,她剛剛的笑容這樣告訴我。
裡頭像是她爸爸的聲音,和她交談了幾句之後,她便走出來說走吧。
我連問我們要到哪裡也沒問,我認為隨意聽任一個信任的人帶自己去自己想不到的地方,這也是一種幸福,所以我不問,只由著她盡情發揮她的計劃。
當車子再次在天空中翱翔時(如果我用"快速飄浮移動"這字眼,感覺就遜多了。但事實上也沒有翱翔這麼美啦。),天色已經暗了,我們是要去淡水,我心裡第一個反應是「會塞車」,而第二個反應是「我真蠢」。在車上時我看著喬的時間比看風景時間還多,以致於從天空俯瞰台北的風景一點印象也沒有,我甚至只記得我們隨意聊了些什麼,而連談話內容也不復記憶,有的時候人家說「遺忘是一種福氣」,然而在一個記性真的不好的人身上,「時時遺忘真是糟糕的一件事」。
當我們到了某個停車場停好車,下了車之後,我就沒有感覺我們和任何其他人不同了。我們像是一般的情侶又牽起手來,融化在所有其他的路人當中,好像我們之間曾經斷了的連繫都因為時間扭曲點的接合,而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樣──從曾經相愛的時空,跳到了這個時空來。
說不定真的不曾存在過,因為在那當下我一點記憶也沒有。我不記得我們分開,也不記得我們分開之後我做了些什麼,我們像是天天見面一樣的自然。
不過話說回來,這裡雖然是淡水,卻一點也沒有淡水的感覺,反而比較像是十八王公廟的小街,我們過了幾個彎角,來到一間大廟,好像是要拜什麼,卻又好像只是來逛逛,後來有個廟裡的男人叫我們,說了一些奇怪的話,我聽不懂,我發現喬也不懂,但有種直覺反應就是不要理他,趕快離開這地方。於是我拉著喬往外面走去,那男人還在後面大聲的說話。我們快步走著,直到彎了幾個彎之後才停下來,我很納悶但也沒多講什麼。
奇奇